王小凡

在自己的爱好里烂的理直气壮

【乾泽】阋墙之争 09

床头柜上摆了两种体温计,老式水银的和电子的;

加湿器从柜子深处被翻了出来,粗暴地擦掉了上面的灰,静悄悄的开始工作;

小儿退烧贴被呼到了三少爷的脑门和后背上,李承乾被背上的退烧贴冰的一哆嗦,顺手将额头上有些贴歪的退烧贴掀开,粘掉了眉毛时疼得嘶了一声。

二少爷很不会伺候人,活该单身到现在啊。李承乾内心叹了口气,坐起来一点说道:“哥,我真的是低烧,不晕不困也没浑身发冷。”

李承泽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手机里的“如何照顾发烧病人指南”上,头也不回的一巴掌将人呼回到被窝里,顺手还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别乱动,上面说发出汗来就好了。”

李承泽回头,盯着自己弟弟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汗水的额头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顺着李承乾的脖颈摸到后背,还是清清爽爽的。李承乾冷不丁被那只带着温度的手轻轻摸过,觉得自己毛都炸了起来,终于有了一丝快要出汗的错觉。

看着脸色微微红起来的李承乾,伺候人的二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拍拍被子:“行啦,你老实儿待着,我给你做个粥!”

 

李二少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君子远庖厨了二十多年,但作为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务、智力和控制力正常的成年人,他虽然不敢保证能做出一桌美味来,但煮个粥问题真是不大,每每看到电视剧里那些为心爱人第一次下厨就要炸个厨房的主角都深以为奇,觉得不是编剧的脑洞太大,就是主角小脑发育不全。

李承泽看了挑个几个蔬菜肉糜白粥的教学视频看了看,心中大概有个谱,便翻箱倒柜地弄了起来,中间还有空回头把试图钻出被窝透口气的臭弟弟呵斥回去。

慢慢一海碗大的粥被放到床头柜上,李承泽被碗烫的有些发红的指尖又顺着李承泽睡衣的领口往后背上模,然后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还是没出汗呢?”

李承乾无奈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幽幽道:“哥,你后背贴个冰凉凉的退烧贴,你也不会出汗的。”

两个人窝在床头,打打闹闹地吃完了那海碗大的米粥,李承泽看着温度计上丝毫没有变化的37.4度,眉头拧在了一起:“要是晚上还没退烧我要你好看哦,你嗓子疼不疼?”

“嗓子不疼,不过我看这次肺炎的症状有一个是尝不出来味道。”李承乾嘴角止不住地扬起,一肚子坏水儿地跟他哥说:“刚才我就什么都尝不出来啊。”

兄弟俩默默对视了半分钟,李承泽一拳捶在病号的大腿上,恶狠狠地说:“第一次做饭,盐放少了不行呀!”

“行行行!”李承乾猛地钻出被窝,将一脸菜色的二哥搂住:“二哥都是为我好,病人要饮食清淡嘛。”

“你还说!”

 

晚饭时候李承泽还没消气,外卖叫了一桌子的烤翅、烤肉,李承乾则依旧是中午剩的那没有放盐的粥,虽然李承乾的体温还没有降下来,但是精神很好,两个人索性在客厅的茶几前随意坐下,对着一桌子久违的垃圾食品,李承泽依旧风卷云残,当弟弟的只能在哥哥的严防死守下抢鸡翅吃,也许是和李承泽呆了太久,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嘻笑起来的那张脸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

仿佛时光回溯到十年前,两个人在空荡的老宅里,挤在那张宽大的餐桌的一角,嬉闹、吃饭。

 

李承泽对着数字毫无变化的温度计咬咬牙,一拍床沿:“不行,今晚必须把温度给降下来。”

北京的夜晚在疫情期间格外安静,路上不再有此起彼伏的引擎声,李承乾将手机里的书翻到最后一页后放到了一边,准备今天早点睡修养精神,然而刚迷迷糊糊地好似睡着了,就被人拍拍肩膀叫了起来:“起来,把这个喝了。”

“什么呀。”李承乾被叫醒,眼睛都没睁开,嘟嘟囔囔地话还没说出口,微烫的液体就被灌到唇边,等到一碗都喝光的时候,姜汁独特的辛辣唤醒了李承乾迟钝的神经,他也终于反应过来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十分钟后,卧室的床边,李承泽手忙脚乱地拆开两个退烧贴贴在弟弟额头和脖颈,后者哭笑不得,觉得自己但凡有点精神肯定会揪着李承泽抽一顿,奈何高烧烧得自己眼前发黑,鼻腔里呼出来的气撒在皮肤上都是滚烫的,他难受地抬起手,一只手指横在人中上,避免热气烫着自己。

李承泽拉开那根手指,然后用沾了水的湿毛巾轻轻擦李承乾脸上的皮肤,一遍擦一遍低声嘟囔着:“怎么突然温度就高起来了,快39度了啊,我要不要给你找个退烧药?”

“哥。”李承乾一只手指勾住哥哥的衣领,将人拉近自己:“你不知道晚上不能吃姜嘛?”

李承乾觉得自己眼前天旋地转,浑身滚烫,但一直有湿润的毛巾一遍遍擦过他烫的难受的脸颊,不厌其烦。

 

自己闯的祸就要自己背锅,李承泽一遍困的打哈气,一边不知道多少遍将毛巾浸湿拧干,不知道第几次擦过通红的脸颊,李承泽动作慢了下来,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弟弟。李承乾张了长非常显小的脸,大概是因为下巴太尖,所以两颊的婴儿肥就一直消不下去,加上浓黑的眉毛,一旦没有西服加持气质,立刻就变成了有些稚气又似乎很好骗的少年。

只有李承泽知道这个小鬼从小就会骗人,现在长大了跟在老头子身边演孝子,更是别提有多么阴险狡诈了。一想到李承乾在老头子面前那副温顺听话的样子,李承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擦脸的力气立刻就重了许多。

李承乾大约本来就睡的不踏实,被当面团似的揉了两下就微微睁开眼睛,迷茫又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老头子面前装怪给我上眼药的?”李承泽随口凶了两句,没指望这个烧的神智不清的人会回答自己。

果然李承乾微一歪头就闭上了眼睛,但是却用微哑的嗓音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小学的时候大哥就离家出走,父亲就开始给你请家教,后来你也走了,父亲就开始管教我。”

“我难道还能一走了之么,承平才是十多岁啊。”

李承乾的声音那么低,与睡梦间的呢喃无疑,字句粘连仿佛在自语,哪怕楼外的马路上驶过一辆车,这些话大抵都不会被李承泽听到。但就是这样巧的,此刻的北京如此寂静,这些从未想要说出口的话,那些从来都不屑于去解释的委屈就这样,跨越了十年嫌隙的岁月,被那个人听到。

夜色深处,李承泽独自端坐在床边,他费力地回想那些他厌恶的过去,想他与父亲都发的那几年,李承乾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读书,无人照顾,自己一次都没有去看望过他;想他一拍桌子离家出走,甩下两家分公司和十数项运作的项目,自认潇洒,却被旁人默默背起;想起那张漂洋过海的带着那人期待的超级碗门票,被自己挂在闲鱼,第二天就卖了出去。

很小的时候李承乾是个生病了要哥哥抱着才肯睡的小豆包;

长大些的时候李承乾是个在篮球场上玩的满身是汗扯着他去买冰棍的少年;

后来两人生了嫌隙,可李承乾也总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与他一争高下;

再后来李承泽啃着剩了两天的馒头配老干妈果腹,大义凛然地说为了自由吃苦从来不算什么,却再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弟弟,在他背后默默背起了那些被他丢弃的重担。

那个时候的李承乾,是怎么过来的呢?

 

李承泽曲起条腿坐上床,整个人更加靠近李承乾,他一边用温毛巾擦拭李承乾烧的通红的脖颈、锁骨,一边无意识到:“我当初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死我了。”

“我爱你。”

那是一声轻轻的,似梦中呢喃又似回答的话,把李承泽整个人都钉在原处,好似又过了十年,又或者仅仅一个呼吸般的片刻,李承乾睫毛微抖睁开了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搭在李承泽的后颈,手掌因高烧而滚烫,热度吓得李承泽想缩开。

下一秒手掌微微用力,那句有千万种解释的“我爱你”变得更加清晰明了,答案是一个轻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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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码字设备,还不习惯,错字可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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